辉煌与落魄：都是钱惹的事

　

 

　　没有固定资产，缺少抵押物，不属于生产型企业……十年前，银行对钢贸融资，素来是避而远之的。然而，在“闽东籍钢贸”发展的鼎盛时期，一张福建周宁县的身份证就价值50万。因为有了这张身份证，就有办法从银行贷出500万。

　　造就如此辉煌的信贷“神话”，其实是银行与钢贸商“两厢情愿”的结果。一位从事钢贸的闽东籍商人说，“钢贸属资金密集型行业，需大量的银行贷款来维持运转，在圈内，银行贷款过亿的企业只能算中型，大型企业的银行贷款更多。”基于此，银行为释放他们的业务压力，与这些钢贸商“一拍即合”，开始了轰轰烈烈的“热恋期”。

　　事实上，在银行介入之前，钢贸商的生意并不好做——这是典型的资金密集型行业，订货时要先向上游钢厂支付保证金，提货时需要付全款;卖货给下游用钢企业，又要先垫资，过一段时间才能收款。在这个链条上，钢贸商的资金使用量大，周转时间长。

　　

 

　　2005年左右，第一个尝到甜头的是民生银行，民生银行最先放贷给钢贸商，利率上浮20%，业内一片惊叹。要知道，当时的行规是中小企业按照基准利率放贷款，国字头的企业还要下浮10%。很快，在饥渴的钢贸链条上，民生银行这桩上浮20%的生意却渐渐越做越大。接着，各家银行群起效仿，钢贸商的需求彻底打开了，顶峰时，利率上浮比例可达40%。

　　金融海啸后，“四万亿”刺激政策出台。2009年，是钢贸商难忘的一年，银根一路放松，国务院发布了“金融30条”，数次强调放宽中小企业贷款。

　　据周华回忆，那时候的银行是最热情的，银行客户经理是倒过来求他帮忙完成贷款任务。同时，为了拼抢业绩，银行展开了为钢贸商的“服务竞赛”：例如，原本五折的房产抵押率，逐步上升到最高峰1.5倍，也就是说一套价值100万的房子，可以贷出150万。而银行与钢贸商会的关系日益紧密，商会组织的活动，银行行长们悉数到场。福州的银行信贷员们，也飞到上海……鼎盛时期，一张福建周宁县的身份证市价50万，在银行眼里，周宁就是福建钢贸商圈的代名词，有了这张身份证，就能有办法从银行贷出500万。

　　按照上海市银监局的统计，上海地区的钢贸贷款余额约为1975亿元。上海每年的钢材交易量约为一亿吨，按照钢材价格4000元/吨计算，买卖钢材一半的资金来自银行。若以15%的平均融资成本计算，那么银行每年可从中获取的回报近300亿元。

　　对于基层行行长来说，银行每年有20%-30%的业务增长压力，2007年以后银行分支网点越开越多，竞争日益激烈，钢贸企业成了他们拼业务最重要的客户。

　　在轰轰烈烈的全行业争抢钢贸贷款中，“金融创新”开始层出不穷。民生银行的“商贷通”，深发展的“厂商银”，建设银行的“速贷通”，还有“兴业通”等，大批符合钢贸行业特点的银行产品应运而生。

　　

 

　　似乎一夜之间，闽东籍钢贸行业成为最不缺钱的行业。

　　然而，事情似乎并没有在最完美的时刻定格——

　　肖某，40岁，萌源村人，在天津经商，服毒自杀。

　　高某，30岁，狮城镇仙溪村，在无锡江阴经商，在扬州自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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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在闽东籍某钢贸商手上的一个“死亡名单”，显示出闽东籍钢贸商开始集体陷入“严冬”。

　　这样的困局还发酵到一般的闽东人，“有些银行信贷员现在甚至看到宁德身份证都避而远之。”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钢贸商如是说。拿出宁德地区的身份证，要在福州买房，都未必能办成按揭贷款，影响蔓延扩大后，闽东籍的开发商在外地开发楼盘，甚至都无法给楼盘的业主办理按揭贷款。

　　出现这样的困局，究竟是什么造成的?周宁县工商联书记肖苏锦觉得，除钢贸商人和企业家需要反思和承担责任以外，银行业是不是也应该反思8万周宁钢贸商人集体陷入信贷危机的根源是什么?